學校圖書館借書的時候,我在拿起這本書的時候猶豫了
一下,要借嗎?雖然911距離我們有點遙遠了,但是我有
預感這本書的閱讀經驗並不會是太愉快的。

我記得911發生的時候,台灣時間大概晚上八九點之後了,
我剛跟朋友吃完飯回到家,習慣性的打開電視,發現每一
台新聞台都有點歇斯底里的重複播放紐約世貿雙子星大樓
遭飛機撞擊的畫面。

我看著新聞畫面,大概有十秒鐘之久,覺得難以置信,
但是,那不是電影特效,那是來自CNN的畫面。

我想到劉君儀,她在紐約,我想到1997那一年我們兩個
一起到美東旅行的種種,到了紐約,我們當然也上去世
貿大樓的最頂樓鳥瞰紐約市,而這兩棟辨識率最高的摩
天大樓,居然遭受恐怖攻擊?(事情發生後的第一個小
時之內,其實並不確定那是恐怖攻擊。)

君儀工作的地方不是在世貿中心,但是到底此刻紐約危
不危險?還好,她很快寫了報平安的E-MAIL給大家,也
讓所有的朋友鬆了一口氣。

911的恐怖攻擊行動,讓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美國人,
第一次感受到威脅。對很多美國人來說,美國是富強的
國家,從來就是全世界目光的焦點所在,自認為是世界
警察,管東管西,而兩次世界大戰更奠定她成為世界強
權的基礎。參與了世界大戰,但是戰場都不在美國,美
國唯一對於戰爭的經驗都是透過報紙、廣播、電視、電
影,甚至於要回溯到很早以前的內戰。

當然,在越戰當中美國人損失很多自己的子弟兵,甚至
於最後反戰行動讓人民對於政府的不滿到達最高點,因
為太多愛國的美國大兵勇敢主動加入越戰的結果,是一
具冰冷的屍體送回家鄉。

在太平時代,完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,紐約遭受了恐怖
攻擊。

書中的人員當然都是倖存者,而整本書收錄了倖存者的
口述紀錄(也許是電話訪談、信件往返),這些在鬼門
關前繞了一圈又生存下來的人,在談到當初的恐怖經驗,
不約而同都有一種罪惡感:雖然他們幸運脫困,但是更
多的人卻喪生了。

整本書分成六個章節:分別是一、北塔的故事;二、
南塔的故事;三、世貿外圍;四、救援工作;五、九死
一生;六、在五角大廈。

在世貿大樓工作的人們,對於那棟大樓都有一種特別的
情感;
剛到的人很高興自己有機會到這棟世界聞名的大
樓工作,已
經在那邊工作很久的人也對大樓有一種歸屬
感。也許,全紐
約人、全部的美國人對於這兩棟代表美
國資本主義的大樓都
有著深厚的情感情感。甚至於對全
世界的人而言,如果你經
常看好萊塢的電影,關於紐約
的電影必然會剪接幾個紐約天
際線的畫面出現,而其中
最好辨認的就是雙子星大樓。


1997
年我和君儀飛抵紐約已是當地時間大約九點多,君
儀住
在紐澤西的表哥開車來接我們,走布魯克林橋(?)
,我看
到了紐約的夜景,也許因為下雨,比我想像中的
來得黯淡了
些,不過,心裡面還是小小的激動、澎湃了
一下。

經歷過九二一地震的我們,大概可以稍微理解到當災難
發生的那一剎那,大多數人的害怕與恐懼;很多人回憶
當飛機撞上北塔的時候,他們先聽到非常奇怪的轟隆聲
響,接著大樓搖晃,鋼筋水泥所建構出來的高樓發出奇
怪的巨大聲響,人們一開始都以為是地震,後來發現高
處的樓層有火焰與濃煙,判斷是炸彈攻擊,很多人的求
生本能救了他們一命,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離開大
樓的決定,有些人本來想離開,但是聽到廣播說情況馬
上會排除,請大家回到位置上,就打消離開的念頭,而
這些人後來都喪生了。

看完了整本書,最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敘述有兩篇:
膽小勿看

一篇是擔任急難醫療專員說出的經歷:『一場與活死人
的對話,令我陷入痛苦之中...』

『我把她視為活死人,我跟這個活死人談過話,
還對這個活死人睜眼說瞎話,告訴她務必再撐下
去,救援馬上就到;其實我的心裡已經宣布她死
亡,或許她也心知肚明。我在她脖子綁上有小小
白色十字的黑標籤,她用盡全身力氣,讓我有了
一段備受煎熬的記憶。』

這個急難醫療專員遇到大型災難的時候,幫傷者分類
是首要工作,以便支援的醫療人員能迅速掌握傷勢,
讓最急需救援的傷者能盡早治療,而檢傷分類是把傷
者分成四大類,用圍在傷者頸部的標籤加以區別:綠
色最輕微,黃色較嚴重,紅色代表傷勢危險,黑色則
代表此人已死或者瀕臨死亡。

當他隨著救護車來到現場,飛機撞擊塔樓後使得廣場
上面到處都是瓦礫或者殘骸,大部分是飛機殘骸與建
築物碎石,另外還有六個人分散躺在四周。這些人可
能是飛機上的乘客,也可能是高樓辦公室當中被甩出
來的上班族。有幾個他根本不需要過去察看,就知道
那些人已經斷氣了。

然後他走到這位配戴耳環、髮型端莊、穿著得體的女
士身旁,撕下黑色標籤。

『令我印象深刻並嚇壞了我---她很警覺,並
看著我在做什麼。我把標環綁在她的頸間,她
看著我,對我說:「我沒有死。打電話給我女
兒。我還沒有死。」我非常驚訝,一時嚇得說
不出話來。

「女士,」我說,「請不要為此操心。我們馬
上就過來救妳。」那是謊話,她根本看不到周
遭混亂恐怖的景象。我猜可能是氣流或其他原
因,使得她掉落地面時的猛烈撞擊得到緩衝,
不像其他人那樣摔成肉泥,但她的身體也扭曲
變形,碎裂得慘不忍睹。我不禁自問:為何這
位女士還活著,而且能跟我說話?怎麼可能?

她的右肺、肩膀和頭部雖然完整,但橫隔膜以
下的部位已模糊難辨,而她竟能意識清醒地跟
我爭辯。

「我沒有死,」她再度堅持。我相信她受過醫
療訓練,她明白我給她的是代表死亡的黑色標
籤,她拒絕接受。

「別擔心你脖子上的東西,」我告訴她,「我
的同事馬上就到。他們會照顧你。」

我明白自己必須繼續進行,但她實在深深震撼
了我。我在她身旁多逗留了一兩秒鐘,然後跨
過她協助別人。

我也替那位痙攣的男士戴上黑色頸環,樓上又
有一波受傷的逃生人潮湧入大廳,我得再回去。
往回走,再次跨過女士的身體,跟第一次感覺
一樣,我渾身毛骨悚然且不自在,甚至更糟。
她向我嘶喊:

「我沒有死!我沒有死呀!」

「他們快到了,他們就快到了!」我連聲回答。

「我沒有死!我沒有死!」

我回到大廳,暫時將她置於腦後,眼前還有一
大堆事要處理。...』

這真是令人難過又害怕的情景,但是對於救援人員
來說,那是他不得不做的工作與任務,而這種記憶
將伴隨著他一輩子。如同他在文章結尾所說的:

我並不懼怕死亡,雖然曾在那片滿目瘡痍之地
遊走好幾個小時,但那樣的經歷只能以聖經的
經文形容:「行過死蔭的幽谷」。我感覺得到
死亡,聽得見它的聲音,看到它,也聞到它的
氣味,因為我遇見了在廣場的那為女士,甚至
還跟死亡說過話。

--待續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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